漳浦警方查获的海捞瓷碗。
漳浦海边。
从盗捞者手中追回的元代瓷碗。受访者供图
在福建南部沿海的漳州市漳浦县，渔民或多或少都有从海里捞到碎瓷片的经历。但去年，几批人轮番上阵，先后从这片海域盗捞出件宋元时期的瓷碗。
参与盗捞文物前，很多人都是以捞海鲜为生的潜水员。当地公安机关很快锁定犯罪嫌疑人，并查清“11.23”系列盗捞海底沉船文物大案的真相。
盗
潜入30米深的海下捞出多件瓷碗
这是最近难得的好天气。几天阴雨后，天气转晴风力渐弱，大概能出海了。
李航做的就是这么一份看天吃饭的工作。他平时在湛江附近讨生活，潜到海下捞海螺，合作的老板再把这些海鲜卖到各地的餐桌。天气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有万把块收入，天气不好，一个月干不了几天工。到了冬天，潜水员们随着行情迁移到福建，继续自己的营生。
事情在年发生改变。一位以前在码头捞海鲜时认识的同行告诉他，漳浦的海里能捞到文物，“工资会高一点”。于是，年9月的某个晚上，在一位认识不到半个月的老板的资助下，几名潜水员带着设备来到漳浦外的海域。
李航生平第一次潜到海下近30米深，而平时捞海鲜只需要下去十几米。这是一份危险的活计，水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稍有不慎还会被减压病缠上，轻则关节疼痛，重则失明、休克，甚至死亡。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几名潜水员从海泥里翻出多件瓷碗。这是李航第一次捞起文物，他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同，和平时捞海鲜差不多。大家都对这件事没什么概念，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就按约定先存放在老板那里，等卖出去再五五分成。疫情期间不好出手，老板给每名潜水员先发了2万元的垫付款。
自行组队出海6小时打捞文物多件
“感觉这个能快一点挣钱，”尝到甜头的李航决定单干。
于是时隔两个月后，他叫上相熟的同行和亲戚（李某元、欧某菊、黄某航、罗某荣、韦某敏），一起凑钱组成六人小队，准备再次出海捞文物。这次从漳浦出海，李航想捞点不一样的。
11月18日，他们在当地一家宾馆三楼包下两个对向的房间，等待天气好转。11月22日晚上六点多，李航和同伴一行六人开着两辆SUV从旅馆出发。像往常一样，车里装着潜水服、氧气管、氧气机，还有两个泡沫塑料箱。这些设备可以支持两名潜水员在海面下摸索一个多小时。
开了几公里后，他们到了六鳌镇的码头。天色渐晚，空气中弥漫着海边特有的咸腥气，在码头外侧，渔民们圈出一大片海域养殖当地特产六鳌紫菜。李航和同伴顺着码头内侧的阶梯，小心翼翼把设备抬到租好的快艇上。
凌晨一点多，几个人扛着两个泡沫箱又爬上了码头。在船上用纸包好捞上来的多件瓷碗，装进泡沫箱。随着风浪转大，他们决定收工回旅店。
谁也没想到，这次“栽”了。
捕
兵分三路实行抓捕
文物移交准备脱盐
警察冲进房间时，李航正背对门坐着。他脱了上衣，等在同伴之后去洗澡。几人毫无防备之心，两箱瓷碗就放在车后备厢里，房门也没关。
随后，他被要求蹲在地上。身着便衣的办案民警，给几位嫌疑人戴上手铐，带他们到楼下指认“赃物”。几位刑警办案多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从水下盗文物的案件。拉开两个泡沫塑料箱，漳浦县公安局刑侦大队侦查四队队长李春辉看到，瓷碗包好纸，整齐摆放在里边。
为了固定证据、保护文物，警察连夜清点好瓷碗，天一亮就联系了漳州市文物保护中心的专家提供专业支持。“这个东西我们知道很珍贵，马上通知了文物部门过来鉴定，然后移交给他们脱盐。”李春辉介绍。
年9月前后，福建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发现，有一批瓷碗疑似从海底打捞上来，瓷碗图片经文物部门鉴识，初步判断为宋元瓷器，品相较好，有海捞瓷器特征。这个线索随后移交给漳州市和漳浦县两级公安机关。10月10日，公安机关成立专案组，抽调多部门警力开展研判、摸排等侦查工作。
“我们通过初查认为有犯罪事实发生，”漳浦县公安局刑侦大队侦查四队副队长李加方介绍，他们发现李航在联系新的合作人员并购买了潜水设备，初步判定要再次实施潜盗。
和博物馆里的定级文物不同，处理这类盗窃文物案件必须“以物到人”，否则很难定罪量刑，而海上抓捕对人和物都有很大的危险性。
为此，公安机关兵分三路：漳浦县公安局前亭边防所副教导员陈达章和同事全程开车跟踪并在码头蹲守；一批干警在公路设卡防止他们直接离开漳浦；还有一批人，则随着他们入住了那家宾馆，等待几人盗捞返回后立即抓捕。
多次欺骗民警艰难追赃几千里
经讯问，李航等人交代了9月那次的盗捞行动，但那批文物依旧下落不明。在福清和平潭警方的协助下，当时参与盗捞的李某明和李某兴很快到案。
在进一步审讯和普法教育、政策教育后，李某兴称，当时有约个瓷碗寄存在他家，他自己分得了十几个。李某兴住在平潭上的一个“岛上岛”，去一趟只能坐轮渡，有的办案民警晕船，“吐得非常难受”。
然而，在李某兴家里，他妻子却称家里没有这些瓷碗，民警搜查也没有找到。他们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