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看白癜风好专科 https://wapjbk.39.net/yiyuanzaixian/bjzkbdfyy/如南方普遍的村落一般,我的故乡楼内的模样一样毫无规划可言,横七竖八的新居旧屋杂乱无章、宽窄不一、高低不平的小巷连接着家家户户,与少年时期的印象相比较,是随处可见的多层的楼房和环绕村社的一条水泥路。远近闻名的正阳宫就在故乡省道北边,村前那条东溪早已河床浅现,常年不见流水。最是魂牵梦萦的当然是我家那数代人生于斯长于斯的一排六间老屋,而那最边上水沟旁开着斗尺大石窗的边房,便是母亲曾经生产9个儿女的地方。母亲出生在镇上一家普通人的家庭里,小时候据说读了半个月的夜校,嫁到楼内后,还因此当了几个月的妇女组长。在我的意识里,母亲一生有两样始终不变的东西,其一是她那爽朗不二的性子,其二就是她那头部半包围结构的短发,也许这短头发型搭配上她那不高偏矮的身材和那圆墩墩的脸蛋,更凸显她那干脆利索的性格和部件协同的特点。母亲走起路来两肋生风如小跑一般,让小时候的我们直哭着脸总追不上。在几十年的生涯里,我回忆不起母亲有过一天生病在家休息的情形,她总是长年累月起早摸黑忙里忙外,骨子里总是一个念想,就是帮衬父亲竭尽全力养活养大这一群孩子。在那些年,母亲猝不及防地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产后几天,她便下地自己煮饭干活去,用她自己的话说,人畜十几个“头嘴”,我不干活谁来帮你?时至今日,每当我看到谁家媳妇生孩子的那种扭捏作态的娇嫩样,我就很想劝她到我母亲那去聊聊生产史。还在我六、七岁的那年,记得农历七月普度节刚过,母亲便呼来我等兄弟姐妹,把节日拜拜的供品——红糖松糕一人一份分给大家,然后说,“你们自己拿去藏好,慢慢吃,我留一些有用”。原先以为母亲留着的那份是要送人,后来有了一件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是另有图谋。有一天刚过晌午,母亲用锄头挑起一担粪萁,大声叫着“云儿在哪?”,等我“嗯”声跑来,但见粪萁里有一包报纸包着的东西,我一下子晓得那报纸包着的里面定是松糕,是用来诱惑我跟她去田里,帮她拾草的奖品。我起初很不乐意,但终究经不住那松糕诱惑,权衡利弊之后,便默不作声跟了去。那个年代的境况,特别是人多畜众的家庭,柴火燃料确实是一件生计大事,这似乎是母亲必须全权负责的份额。那时的每年,只要过了农忙季节,母亲总是备好行囊,带上尖担镰刀,只身徒步到十公里开外的山里,投宿到嫁在那里的堂妹家去,然后每天早出晚归披荆斩棘,满山沟里割草,饿了就吃点带上的地瓜块,渴了就喝山泉水,等到山草晒干了,再一担一担地挑下山,直到把亲戚家门口的晒谷场都快堆草成丘了,眼看着老亲家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母亲才发现自己已经寄人篱下白吃白住半个多月了,这时,除了愧疚不已无以为报无奈厚着脸皮充耳不闻之外,又能怎样?在身心交瘁之际,她开始想起了家,想起在家的她的一群孩子来。那天,姨妈要她休息半天,她洗了个头,但她不敢去拿镜子照照,看看自己那如山上干枯树干一般又黑又粗的脸,以至于让第二天前来搬运柴火回家的父亲一时间都认不出她来。母亲总以她独有的爱的方式滋养和影响着她的孩子们,在那个整个中国大多数人都吃不饱的年代里,她总是盘算着每餐怎样做才能节俭到最少的食粮,等到饭熟了,她总会吩咐我们,等你爸回来再吃,叫你奶奶一起吃,而她自己总是等到一家人都吃好了,才一个人到餐桌前来,而且经常就只是站着,但见她仰了几次头,夹了几次菜,便几碗稀粥下肚,眨眼间就收拾碗筷离开餐桌连走带说地念叨着今天的种种活事来。小时候的我们,哪知道她那一餐能真的吃饱饭,哪一晚她是饿着肚子在熬夜?为了能让孩子们补充一点营养,一月半月的,母亲大概都会在中午时候,带上戽斗和背篓到田里去捕鱼。两个时辰过后,她总能捕到半篓小鱼虾回来,倘若运气好时,还能捉到几条蜡黄蜡黄的泥鳅,全家人接下来几餐的下饭菜便可另有一番风味,觉得肠道特别润滑。无论是家人还是外人,是在那个艰苦的年代还是后来生活好过了的时候,我发觉母亲身上总有一种由里而外的淳朴善良元素,时不时滑过我们幼小心灵,留下一层层光鲜亮丽的痕迹。印象最深刻的是那时候,邻里有两个孤寡老太太,母亲从小要我们叫她奶奶。听母亲说一个是中年丧子,落下孤寡,一个是五保户,但不知道是母亲没说,还是我忘记了,我至今也不知道她是怎样才成了五保户,只记得每当家里做节或是卖猪留点肉时,她总是叫大哥或我给俩奶奶送点吃的去,回来后还问“奶奶高兴不?”,好像奶奶高兴了,她才高兴的样子。有时候,母亲还生怕我的家里的真正奶奶知道了不高兴,让我偷偷地送了去。记得曾有几次母亲和我奶奶不知道因为啥口角起来,一连几天不见婆媳说话。有一天我正想问个究竟时,却见母亲在厨房不曾呼叫只是对着我招手让我过去,然后她转身打开菜橱,从里面拿出一个不知道是哪来的酥饼,而后努努嘴摆摆手示意我,奶奶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要我送去给她,我哭丧着脸也想要,她才又从里面拿出一个来,又掰了半个回去,我很不情愿地接过半个饼,才肯帮她忙,把饼给奶奶送了过去,出来后见母亲又在厨房门口那摆手招我过去,待我走近,又低声问我“奶奶吃了没有”?我应都不应她,心想,有种你自己送去!……夜已深,几声狗吠声把我从往事的回忆中拉扯了回来,我独自在屋顶的露台上,见一弯新月早已移挂西边,入秋的晚风一阵掠过,已觉丝丝寒意。我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一下心情,低眼看楼下庭院时,才发现稍前来看望母亲的左邻右舍们都已回家去了,只见大哥和弟妹们都还在屋里低声说着话。这里是我32年前分家后亲手建造的房子,就在今晚七点许,母亲病情告危,她躺在床上,以她86岁高龄的颤抖着的手示意床前的大哥,继而在大哥低俯的耳朵旁微弱地说:“我要回家……回...家”,大哥即刻回头去,嘴巴几乎贴着母亲的脸,“好,妈,我们回家,马上回家...”,说着,眼泪早已成行。一时间,大孙阿靖连被带人裹起奶奶,众兄弟托扶着母亲,离开安养母亲五年有余的四弟的英才学校。三弟开着的奔驰车载着母亲劲奔老家近城楼内而来,一路上,车厢里,我抱紧母亲,连连呼着:“妈,我们回家、回家、回…家……”母亲,你别急,我们都在这里,你再等等,我们不急着回家……二0一九年九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