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你在电话中问我小时候有没有吃过野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间问起那样的问题,你在电话中直接地告诉我,你是吃过的,但已记不起那些野菜的名字,你是想从我这边了解一下那些在儿时困顿的岁月里曾经让大伙儿免于饥饿的野菜的名字呢。
是的,我也吃过,我们这一代出生在乡村的人,没有吃过野菜才怪呢。在那样的年代里,乡野间凡是能够充饥的,都是野菜,因而我确实叫不起它们的名字。如今你问起这个问题,我也只能在一些零零碎碎的往事中去寻找那些有关野菜的踪影。
蔡文原梁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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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吃野菜真正有记忆的,大概是七八岁左右的事。那些年,不知道是怎么啦,我们家的大铝锅里,特别在午餐的时候经常只能盛着野菜汤、野菜粥。当我看到那些原本是家畜吃的野菜竟然盛在我的碗里时,第一感觉就很不是滋味,于是就常常抱怨母亲,好像是母亲故意把好吃的藏起来,叫我吃那些家畜才吃的东西,后来看到哥哥姐姐们也都吃,而且都吃得津津有味,才也不得不很是委屈地吞咽起来。大概是母亲善于料理的原因吧,我发现在那些野菜粥里竟有一些爆炒的花生仁,一吃,却发现那怨弃的东西也并不是很难吃,慢慢也就不再抵触它们在我家餐桌上的存在,而且还自告奋勇地当起家里采摘野菜的劳力。
因为我跟母亲下过田,当然知道那些我们家常吃的野菜在野外的哪个角落可以找到,每次提着小箩筐出去,总能采回满满的一箩筐。邻居的一些大人看我那样,竟把我当作能干的榜样拿去教育他们的孩子,于是就总有很多邻居的小伙伴要跟我一块去采野菜。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家也跟我们一样是要吃野菜的。
我现在记得最清楚的,是跟小伙伴们在田野里边采野菜边玩耍的情景。春天的早晨,雾气弥漫的田野,田畦边丛生的杂草上总是布满一些小水珠,我们走着走着,小脚丫便是湿漉漉的,那沁凉的感觉直达脚底,是很舒服的。有时候,我们采完野菜,便在一人高的麦地里玩起游戏来。那晨光下的麦地,是我们演绎童真的乐土。因为同行的也有女孩子,一玩起那些诸如捉迷藏的游戏,便多了些许忘形和戏谑的成分,比如,我们可以把麦芒塞进那些小女伴的衣领内,如果她们一惊一乍,越是挣扎,麦芒越是“钻”进她们的衣服里面。那些麦芒一旦“钻进”衣服里面,是很难拿出来的,要拿掉,非得脱下衣服不可,小女伴们是不敢当着我们这些男孩的面脱衣服的,只能是“叫苦连天”。但她们从来没有埋怨过我们,也没有在大人的面前告过状,第二天照样高高兴兴跟我们一起去采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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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原梁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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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几十年前的往事,如今想来,大有恍若隔世之感,又很像是在梦中。
所以,你如今跟我提起关于野菜的事情,我能记起来也就只有这些,我甚至忘记了那些吃过的野菜的味道,忘记了它们的样子和名字,忘记了父母们遣我们去采野菜和看着我们吃野菜时的那些表情,忘记了那些饥饿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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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柳小黑福建漳浦县人,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漳浦县作协副主席,漳浦县委党校高级讲师。已出版个人作品集《幸福树》、诗集《幸福在纸上诞生》。
朗读者简介
陈夏莉九三学社社员,朗读爱好者。
闽南日报社网络中心、专副刊部出品
音频制作:陈夏莉
图片来源:蔡文原梁健
编辑:杨珺值班主任:吴荣光策划:吴荣光值班总编辑:赖雄伟